腾讯SSV品牌短片《大人请回答》，专访主创团队
原标题：主创请回答｜One Screen 国际短片电影节全场大奖《大人请回答》专访
在2024年春节期间，One Screen 国际短片电影节奖于纽约公布获奖名单，来自中国的作品《Answer Me 大人，请回答》横扫千军成为最大的赢家。
香蕉气球深圳为腾讯 SSV所创作的这部影片获得了2023年度最重磅的 Best of Show 全场大奖。
作为 One Screen 自2011年以来，史上首个获得全场大奖的中国作品，影片是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致力于中国农村地区的数字教育和在线教学的典范。
该作品更是将 Best of Region-Asia Pacific 亚太地区最佳作品奖以及 Screenplay 剧本、Directing 导演、Casting 选角三大craft awards 工艺大奖都统统收入囊中。团队的另一作品《第三只耳朵》也获得了Cinematography 的工艺大奖。
创出这一佳绩的团队是何许人也？
影片的成功背后都有些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小乡村的影片走到国际舞台纯属好运吗？
拿国际大奖有什么独家秘诀和配方？
我们与《大人请回答》主创团队/幕后英雄的几位代表做了一个专访，诚邀他们坦诚相待地聊一聊，从不同的维度和角度分享自己看法与观点，并大致总结了几点：
有生命力的作品诞生：打动自己，传染团队一起发烧搭建故事的；
关键洞察往往来自于一些没被看到的事实；
没有太多计划，尊重并拥抱变化反而会带来很多惊喜；
好故事是可以走遍全球的，文化差异反而有时是优势；
日复一日坚持高标准做好作品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无论你是公益人、还是创意人、还是影视人，相信他们所分享的心 (独) 得 (家) 体 (内) 会 (幕) ，都能为你带来一些思考与启发！
Akae Wang 王彦铠
创意长，香蕉气球 Banana Balloon
一个老顽童，过去是，现在也是。以前很厉害的事就留给以前，现在只在乎香蕉气球有没有厉害。肩颈很紧，交感神经也很紧，想练八段锦。
Xie Peng 谢鹏
导演，榔真文化 Linkfilms
入围过 D&AD 最佳导演和棕榈泉国际电影短片、斩获过AdFest亚太广告影片&最佳新锐导演金奖、Cresta国际广告节金奖、Spikes Asia 银奖&铜奖、加拿大国际短片最佳纪录片奖等。
Zita Zou 邹扬
Head of Copywriter，香蕉气球 Banana Balloon
从业10年+，仍旧热爱创意和创作。相信有生命力的作品才能抵达更多人心。热衷通过影片故事、数字互动等创意内容，为品牌传递核心愿景，建立与C端大众的沟通。曾任职腾讯集团市场部高级策划经理。
得知参与2023年 One Screen 国际短片电影节的作品获了奖，第一反应是怎样的？
Zita：挺惊讶的，完全在意料之外。尤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全场大奖，毕竟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当然也很开心，开心完了继续去做手头的工作哈哈哈。
谢鹏：坦诚说，没想过能拿那么多奖，也许能拿其中一个奖我倒是有期待。很不容易，非常感谢 One Screen 给予的肯定。
成为史上第一个斩获 One Screen 全场大奖的中国作品，对你们有什么启发吗？
Zita：收到官方通知时正值春节假期，群里突然弹出消息，我看完后第一时间跟家人分享了这个消息，虽然他们并不了解这个行业，但听到是全场大奖，就觉得很厉害也很开心。当时我已经回到了家乡，那也是一个和《大人请回答》片中差不多的偏僻乡村，村子周围群山环绕，村里人一般晚上九点就睡了。我们所讲述的故事就是发生在广阔中国的这样一个“角落”里，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遥远角落的故事，最后会走向更大的舞台，被世界另一头的专业评审所看见、所鼓励。这件事本身其实也带给我很多感动和力量。
谢鹏：和好的团队合作，才会有好的作品，从客户到创意团队到制作上执行的每一个工作的人员。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鼓励，相信自己可以拍下去，相信中国有原创精神的影像工作者可以好好的拍下去。
《大人请回答》在2023年儿童节发布后，不仅获得了很多奖项，也收获了大众的热烈反响，复盘后你们觉得它获得成功的最核心的原因是什么？
Zita：回头来看，其实很难总结出所谓的成功方法论。虽然作为广告创意人员，我们的工作是服务于大众传播，但通常也很难准确预测作品推出后，所谓的“大众”会有怎样的反馈。我觉得能把一件作品做好最重要的要素，首先是要先打动自己。创意人员被项目的价值触动，被其中真实的人和事触动，才能创作出打动人的脚本，而故事通常也只有打动自己才有可能打动别人。这种“触动力”本身也会在协作的团队里传染，就像感冒病毒一样，具有传染性，渐渐的大家都会为这件事“发烧”（只有一个人“发烧”是不够的）。我想，对于摄影师、导演或其他创作角色或许也是如此。
这种发自内心的动容是非常真挚的，它会渗透在工作流程中的每一步，让参与其中的人都更加全情投入，在每一个环节都尽自己的专业和心力做到最好。而创意人员作为故事文本的创作者在影片工作流中是跑第一棒的人，在这个时候“大众”还很遥远，其他角色也暂时还没有深入进来，最重要的，就是让创作出的作品能够打动自己。打动了自己，作品就有机会拥有“种子”，而其他的人会使出各自的魔法和才华，一个故事在每一个人的手里层层接力，从一个点子、一个想法最后开花结果，长成一件有生命力的作品。
谢鹏：好剧本、坚持原创、苛求每一个细节，哪怕再小也要做好，但我总觉得还是没做到足够好，这大部分是自身的原因。
从腾讯 SSV的 Brief 到这个故事的产生，以及最后影片的呈现，这个过程中有哪些关键的洞察帮助形成了整个创意？
Zita：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对于数字支教这个服务产品的了解，帮助了我们在创作初期更好的找到故事的聚焦点。“支教”是我们都很熟知的一种公益教育方式，这里面有很多感人的温暖的故事，它给偏远地区的孩子带去了很多教育意义，但是它有一个痛点，就是人与人的关系不可持续。老师总是待不久要和孩子说“再见”的。其实这对于师生双方而言都是一个痛点（不仅是教育上的，也是情感上的。）我们在访谈腾讯 SSV 这个项目的参与者时，她给我们介绍了许多数字支教的课程内容，都很好。
但特别打动我的一个细节反而和课程无关。而是当她即将离开一所学校时，一个孩子往她的手里塞了两颗青青的李子，然后问她能不能晚两天再走。因为再过几天，山上的果子就熟了。孩子想带这位老师去爬山摘果子，得知老师当天就要返程之后，学生就问她：“那你还会回来吗？”这个分别当时特别打动我们，一下子就看到了乡村孩子对于支教老师的不舍，落寞。分别总是会让人很伤心，而作为乡村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往往也承受着更多的分别。腾讯 SSV 数字支教的价值，也正是改变这一点，让支教更加可持续，让人与人的关系更持续。所以这个真实的改变本身，就是故事的转折。整个故事也是围绕这个来搭建的。
网络上也有很多业内人士对于作品美术基调、构图、运镜、光影以及剪辑等的讨论，请问这些方面是如何把控表达的，有受到哪些经典作品或艺术家的影响和启发吗？
谢鹏：从创作一开始，我脑袋里就有一些影像，那要达到期待，我就需要挑选合适的摄影师、合适的美术。我重点要说这两个工作岗位的人是因为他们真的是我在拍摄时候需要依赖的左膀右臂，所以我从制作公司那里挑选了一些符合调性的摄影指导。最后在其中二位摄影指导之间非常纠结，他们都很优秀，我就只能从对于脚本的理解和拍摄的积极度上去考量。我很高兴孟晨作为摄影指导，他和我在工作上有非常大的默契度，他提供了非常多美学上的建议，最后都有采纳。美术指导上的选择我心目中其实早有人选，邢俊老师，我们一起工作了很多年，他一直在拍广告和电影，所以非常了解快节奏下的拍摄。这一点要说明，我们没有多少经费，所以必须要经验丰富的人在这种节奏下工作，如何可以保证影片审美上的意义。
至于说受到哪些经典作品或者文学艺术上的影响，我觉得这个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哪一本具体的作品。因为我们本影片是在当时疫情做肆虐的时候拍摄的，拍摄的前期非常痛苦，比如勘景，是全部主创一起去云南勘查的，那几天经常有人就会突然消失被疫情隔离之类。所以最后定下来的这个场景说起来很奇妙，就在一个从来都没有人去拍摄过的地方，它竟然囊括了我所要的全部场景。这点要特别赞美创意和编剧团队，他们真的把这样的生活写了进去，随后我竟然发现都是真实的，我运气特别好的找到了。所以说回归哪个经典作品等等的影响，一开始就是没有这个计划的，也来不及。在最早期的工作时候，我作为导演还是把一些光影调性的内容定了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但拍摄的时候更多的是随机应变，找那种光影调性的感觉，往一个方向使劲儿。
刚刚导演说要赞美创意和编剧团队，《大人请回答》这次也获得 Screenplay大奖, Screenplay和 Writing 意义上有何不同?
铠爷：“文案为故事服务，不为文采 show off”我惯性地被那些充满画面的文字所吸引，被那些厉害的对白震撼到自废武功。偏偏时下的视频离这两个元素都很遥远。我常告诫我的每一任徒弟，不要用一段长文案的旁白贯穿到底，那是 manifesto 的，除非客户指定，否则一旦写成惯性，就容易把所有的本子都往这方向去。Writing 在一般的广告奖里，文案角色都是很显性的。当然你也必须写得非常杰出，即使是 manifesto 式的，举例 Nike 的很多知名广告，文案拼的都是一家之言的观点。
Screenplay 的文案功夫就更全面，他的精彩不显露在那些表面文案上，而是故事，剧情铺陈，人物的内心戏发展，厉害的对白，以及最重要的，该戏的“主旨核心”。编剧首先握有一把原著的剪接刀，你决定观众先看什么后看什么。拿捏一个故事的起承转合以及时间序列，操控着受众的观影情绪，多巴胺的笑点分泌以及泪腺催生。你想怎样诱导观众沉浸在你的故事，一秒接着一秒，一集接着一集。那跟读你的文案听广告讯息，是截然不同的。我也想提提 Sandy Frank 在其编剧理论里的三种基本人设的方法论。《大人请回答》用的就是这个架构，但这方法论要讲到天亮的，留待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大人请回答》也拿到了选角 Casting的大奖，据说饰演 “阿牛”的小演员和志杰是导演在勘景时偶遇的，是什么样的考虑让团队决定临时启用这位正在与小伙伴踢足球的当地小男孩作为主演？
谢鹏：其实我以前也有这样的经验，我记得我在台湾拍摄一部广告的时候，需要一位击剑年轻运动员。某一天我走在一所大学，趴着窗户看见几个年轻人在击剑，其中一个年轻人，我第一眼看到，就确定是他，把原来的演员取消掉了。这次也是在踢足球的时候，我就想有没有机会从这些男孩子中去看到一些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有我记得他们踢球的地方就在我拍摄的学校附近。我就和团队的人和他们踢了一场比赛，我发现其中一个小男孩特别纯真、害羞、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倔强，这个很难演出来，我当时就想他太好了，他太合适了，在好不过了。当然中间遇到了一些坎坷，麻烦了我的演员经纪无数次问了他和他的家人很久，他才愿意来试试，当时一颗心才放下了。“阿牛”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也谢谢客户和创意团队支持我的看法。
很多观众都对小男孩主演的表现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尤其是影片中好几处面部表情的特写都获得了一片叫好。请问导演是如何与素人演员沟通、指导他们以达到预期的？
谢鹏：我一直觉得演员需要一个更好的方式去感受，才能达到镜头前最好的表现，我们才会说他有戏。那么这个“方式”就有很多，包括与导演的沟通、自我调节、环境、时间配合等等。还有些演员快热有些演员慢热，很多这种“方式”都需要导演很快的看出来，并且反馈出来，给现场所有的人去配合这个演员。但现在我们只谈一个与导演的沟通，大家都知道素人确实往往没有表演经验，这并不是坏事，因为他不用演别人，他在做他自己。
我在挑选素人的时候，他所有的气质、行为、谈吐就已经接近角色需要的很多特质，那么为什么这些角色的特质会存在这个男孩身上。因为他的经历和剧本中角色的经历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同的，所以我认为，编剧和导演在产出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角色的背景以及经历是如何的。由此，我就会告诉这个素人一些他能回想起来的感受，是如何引导出这一场戏的某一个动作、某一个面部表情，因为他本身就有这样的经历（这也是提前对素人的经历有全面的了解等）。况且山区的小孩子本身情感很丰富、很单纯，他真的会去想之前发生过的经历，那么我也就大部分能有机会引导出这一场戏的结果，而不是我告诉他直接怎么去做。我自己特别讨厌那样的做法，很机械，我更多的是希望演员男孩，这个素人带给我更多的期待或者说惊喜，他做到了。
创作和拍摄中遇到的最大困难和挑战是什么？如何克服的？谢导请回答。
谢鹏：首当其冲的就是疫情，开拍前很多人被拉去隔离，很多人恐慌能不能拍，终于开拍到第三天，很多人被疫情感染了，制片倒下了，摄影师倒下了，最后很艰难的完成，我运气真的好，我是拍摄完晚上才被感染倒下的。一些村民的阻扰拍摄，明明我们都付了钱给当地政府、村民，却又有一帮不相关的人出来惹事儿，挺麻烦的这种事。但是我们很多创作人员都特别怀念那次拍摄，反而是有了困难，大家都聚在一起面对困难的时候特别有感觉，这叫感情吧！
2023年 One Screen的评审团里是没有中国评委的，那么请问在面对国际受众时，如何帮助作品在保留本土文化和叙事背景的同时，把故事讲明白？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铠爷：“你没有的经验，不表示你不理解那样的世界”。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这故事发生在伊朗的某个山村，或者欧洲某个遗世独立的小镇，我相信多数人也看得懂，对吧。文化差异放在某些竞赛中，有时它反而是个优势。我要谈的是 inclusion 已是一种普世价值。你不用担心外国人不理解你，当然翻译很重要，特别在某些重要剧情的辞意表达，是要翻得很精准的。如果有评审说，我看不懂! 它的真正意思是指: “这个作品很糟”。一个够杰出的影片，不管它使用的是哪一种语言，观众是可以感受清楚的! 我们都讨厌那些好看的外国电影，影集被配上中文配音，不是吗，好故事是可以走遍全球的。
在参与国际奖项时，是如何选择参赛作品的，会优先哪些因素进行抉择？作为第一个获得 One Screen 全场大奖的中国团队，对于中国的作品参加国际奖项有什么样的经验与建议？
铠爷：你创意生涯的第一个具指标性的奖，是至关重要的；因为那是你建立杰出标竿的起跑线。标准設在哪 ? 这也是我看待一个创意总监，能不能成角的一个指标。广告奖的索费不低，一旦花的又是自己的钱，那就不是试试看的问题了。这次获奖的另一件作品”第三只耳朵”我就只报送了摄影一项，我其实很开心它也获奖了，当你的看法与评审达成共识，这感觉是很棒的。拿奖绝无侥幸，但肯定有运气。持续不断地产出好作品，运气一定会来拜访你，这是我跟自己说的，也是想跟大家说的。
新的一年在酝酿些什么值得期待的项目吗？2024年有什么展望？
铠爷：把手头现有的客户挖深做到最好，是期许也是目标。我很传统世故的，小时候看真善美，被里面的一句歌词打动 “Nothing came from nothing, so somewhere in my youth or childhood, I must had done something good”。用每个好作品累积下一段好的缘分，我期许更多好运降临，阿弥陀佛。
谢鹏：拍摄我的短剧项目《迷途无返》和继续修改我的长篇剧本《不可改编》。2024没有什么展望，但是特别想聊的是，人工智能的诞生，因为这个命题太大了，就简单的说一下，以前图得一时的跟风、照搬、临摹的方式去做影片，很没意思，也没发展。现在人工智能会对我们的行业会产生影响，希望这种影响是良性的，能有更多原创的好想法、好点子与它相结合执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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