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两大互联网帮：暴风归于沉寂，乐视已无乐事
同为创业板难兄难弟，暴风集团（300431）和乐视网（300104）都已经凉透了。不过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的时候，命运的幽默感又会让这种悲凉氛围大打折扣。
暴风集团和乐视网，同样靠网络视频起家，同样涉足互联网电视行业，到近期两家公司都要面临退市风险，而近期困境的根源，则同样是因为两家的创始人都是疯子。
当然，疯子也是分类型的。暴风集团的创始人冯鑫和乐视网的创始人贾跃亭，就是类型完全不同的两种疯子。总的来看，冯鑫时常因为莽撞而落后，贾跃亭则是过于超前，过于狂热自信。
冯鑫：我被暴风绑架了
冯鑫曾经说过，自己被暴风绑架了：“我现在的状态跟刚刚创业的时候很不一样。原来是暴风为我服务，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变成我为暴风服务了。原来我是思考的中心，但后来慢慢思考的中心变成暴风了，我就不重要了。我现在真的有这种心态，如果我水平不够，我太莽撞了，那将来我可能找一个更好的人把暴风做得更好，因为我觉得暴风比我重要很多。”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冯鑫的诚信度很成问题，但对于这番话，冯鑫做到了言出必行。
有说法称，冯鑫这次逮捕，与2016年和光大资本的一起海外并购有关。冯鑫被批捕，主要涉及暴风集团2016年与光大资本投资有限公司共同发起收购的英国体育版权公司MP&SilvaHoldingsS.A.(以下简称“MPS”)，冯鑫在此项目的融资过程中存在行贿行为。
而暴风集团之所以要在2016年收购MPS，无非也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内容资源库。
暴风的内容困境和版权困境由来已久。2015年5月14日，乐视网宣布，其拥有独家网络版权热播的电视剧《画皮之真爱无悔》遭遇了暴风影音的盗播，除此之外，暴风影音侵权乐视影视作品已经达到59部，涉及金额达到千万级别，乐视网已经向执法大队进行投诉。
“我这个人的人生是莽撞的。”这次被逮捕，冯鑫应该会比较坦然：“我的人生其实一直是个没头苍蝇。我特别不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就想有一天死在路上就好了，就这么没了，挺好。而且到底死在哪条路上我都不想知道，别伤天害理就好。我其实是个很二的人。”
但是对于他被逮捕之后，暴风高管集体辞职，整个暴风集团面临的即将崩溃。冯鑫哪怕早有预料，应该也是无法接受的。
无法接受的原因是，他说过：“虽然我的人生很乱，但是业务很清楚。”；他说过：“我被暴风绑架了。”但他从来没说过：“我也绑架了暴风。”，也绝不会说：“是我的错误判断，把暴风拖入了深渊。”
暴风因内容而沉没
暴风当前的危机，其实也是冯鑫一手造成的。
2004年，冯鑫被金山辞退，开始创业。一年之后成立了两家公司，一个是酷热影音，做播放器，一个是做插件的公司。同样是2005年，王欣开始在他租的民房里潜心研究“快播”。
冯鑫接手暴风影音是2006年的事情。接手暴风影音之后，仅用了一年时间，冯鑫把暴风影音的市场覆盖率从30%做到了70%。所以2007年刚刚成立的暴风集团，出道即巅峰。这个时候的冯鑫非常得意，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降临在深圳那个10多平米的民房里，搭上P2P技术快车的快播公司，此时已经悄然成立。
后来的冯鑫非常后悔：“这两年，其实我们有个巨大的失败。有件事做得晚、做得慢，慢了两年多，挫败感很强。回想起来，这次挫败其实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推‘暴风盒子’在线业务推得太晚了。其实在2006年还没有接手暴风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一定要同时在暴风里面放上在线内容。如果我真的在2007年推出，我已经比现在强太多了，就没有对手养这么大了。”这番话是冯鑫在2011年说的。
后悔并不能挽回什么，“暴风盒子”这个视频内容聚合推荐引擎在2009年才推出。2011年当冯鑫在表示后悔时，“被养大的对手”快播，已经取代暴风影音成为全国市场占有量第一的播放器。
毫无疑问，当时的冯鑫最关注的对手就是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快播。而对于后来真正结束暴风的生命力，将暴风淘汰出局的“优爱腾”。冯鑫那时并没有高看一眼：“你看优酷他们虽然很大，但会有上千上万个视频网站，会分得很散，播放器最大那个人仍然会垄断60%的市场，这个老大不会比视频那个老大差。这个故事在我看来是一个必胜之战，是一定会赢的。更性感的东西在于，iPad来了，手机来了，这里面更适合做播放器，更不适合做网站，浏览器更讨厌，我的机会更大了。”
冯鑫说出这番话以后，暴风的命运其实就已经被下发了判决书。这一年，最终给暴风带来失败命运的“优爱腾”其实也都已经开始展露头角。
2011年5月，登陆纽交所半年的优酷，再次增发融资5.93亿美元，8月，土豆网成功登陆纳斯达克。一年之后，优酷土豆股合并方案获在香港召开的双方股东大会批准通过，优酷土豆集团公司成立，优酷土豆通过100%股权交换的方式强强联合。
这一年，爱奇艺成立刚刚满一年，月度独立用户数就达到1.48亿，覆盖超过50%的中国网络视频用户。同时，自制剧《在线爱》开机，自制综艺节目《爱GO了没》开播。
在优酷增发融资前一个月，腾讯视频悄然上线。
不过，总的来看，当时的“优爱腾”比起暴风影音来说确实优势并不明显。但之后的事情，绝对远远超出了冯鑫的想象。
2013年年底，国家版权局认定快播公司构成盗版事实，开出25万元罚单，并责令“快播”停止侵权行为。
对于十分关注快播这个强大对手的冯鑫来说，这个数额不大的罚单无异于当头棒喝。其实他对于风色的变化虽然迟钝，但也不是毫无察觉。2013年，合并后优酷土豆推出的“优酷出品”“优酷自制综艺”“土豆映像”三大自制战略已经越来越见其成效；爱奇艺自成立之初就没有放松过内容和技术的创新；腾讯视频也高调宣布，将自制内容视为“未来内容战略的核心”。
但是对这一时间段的暴风来说，更紧要的事务是推动集团上市。2014年曾在中信证券全资子公司金石投资从事股权投资业务的毕士钧担任暴风集团首席财务官一职。一年后成功帮助暴风集团实现A股上市。
2015年3月24日，暴风集团在创业板上市，以每股7元发行，接连37个涨停板，总市值暴涨至340亿元。暴风集团股价最高达每股327.01元，“妖股”之名当之无愧。
但是想在文娱行业立足，而不去做内容，无异于空中阁楼。暴风的空中阁楼，很快就开始坠落。短暂的辉煌之后，股价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
到近期，随着冯鑫被逮捕，10月31日，暴风集团前三季度净利润亏损6.5亿元的财报和高管集体辞职的公告一同被发布。
目前的暴风，除了还在里面的冯鑫，暴风集团副总经理张鹏宇、首席财务官张丽娜、公司证券事务代表于兆辉这些高管已经同时辞职，整个暴风陷入停摆。10月31日，深交所对暴风集团下发了一份史无前例的关注函，要求上市公司尽快聘任相关高级管理人员。但三季度末暴风集团货币资金只剩下331.71万元，估计就是请来了神仙，也只能干瞪眼。
到11月5日，暴风集团以3.9元每股收盘，市值还剩下12.85，对冯鑫的判决尚未确定下来，100多名留存员工群龙无首，持股的6万多名股民茫然无措。暴风已经崩溃，留下一片狼藉。
贾跃亭：让我们一起，为梦想而窒息
相比起已经进去的冯鑫，“下周回国”贾跃亭，依然活跃在世界互联网的舞台上，显然还有更多的故事可讲。
“我觉得暴风这个事业比冯鑫的人生更有价值，将来历史上会记暴风一笔，我能够从事这样的事情太性感了。”冯鑫曾说过这样一番话。历史当然会给暴风和冯鑫记上一笔，作为反面典型。不过从能力和影响力来看，贾跃亭又要比冯鑫强得多，所以属于贾跃亭那一笔，当然会显得更加浓墨重彩。
2004年，贾跃亭离开山西老家，在北京建立起乐视网。这时贾跃亭已经在通讯行业干了两年。在当时的网速限制下，其实网络传输图片和文字都是龟速爬行，但乐视一开始的定位就是专业的视频网站，还是专注于版权内容的那种。这一年，冯鑫刚被金山辞退，在一年之后，冯鑫才开始涉足网络视频行业。
当时的优酷、土豆、酷6这些视频网站也都还没有诞生，甚至目前世界最大的视频网站YouTube也是2005年才出现的。所以贾跃亭的确是网络视频行业名副其实的拓荒者，还是一开始就找到正确道路的拓荒者。
但那时走正道的贾跃亭并不耀眼。在之后几年里，暴风影音、快播之类的视频播放软件横行无忌；优酷、土豆这些UGC（用户生产内容）视频网站异军突起。直到2010年8月，乐视网登陆深交所创业板，融资7.3亿元，贾跃亭手握大笔资金，就开始了纵横捭阖的大布局。
2011年，当冯鑫和王欣在争夺视频软件市占率第一的宝座时，“优爱腾”刚刚就位。贾跃亭就已经孵化了乐视影业这个“互联网时代的电影公司”，甚至“网酒网”这种变现方式都被安排妥当，之后的乐视体育同样是体育生态中的“哥斯拉”。
2013年，乐视先小米一步发布“超级电视”，打开了互联网电视时代的大门。至此，乐视从内容到硬件的整个逻辑链已经完全打通。此时快播身陷国内数十家正版视频网站和版权方发起“中国网络视频反盗版联合行动”的诉讼围攻，暴风影音埋头筹备上市事宜。爱奇艺和腾讯视频一边向乐视学习，一边背靠巨头不断与乐视竞争。
对于那段时间的贾跃亭来说，整个视频行业里，拔剑四顾，竟然找不到一合之敌。
因此他开始大幅度的搞跨界。2014年4月，特斯拉在北京向首批中国车主交付新车Model S，这不仅成为国内电动车盛行的开端，也激发了贾跃亭的造车野心，他曾表示：“我们希望超越特斯拉，并带领整个行业迈入新时代。”7月份，乐视网注册成立乐视智能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生产、研发手机等)。
汽车和手机，就是贾跃亭瞄准的两个新领域。
在2015年，乐视手机正式发布。这一年，上汽集团副总裁丁磊出任乐视汽车联合创始人，贾跃亭为乐视汽车一年开了超20场发布会。在4月份的那场PPT造车发布会上，贾跃亭说出了那句注定要载入互联网发展史的名言“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
同样是这一年，乐视股价一度飙升至179.03元，市值超过1700亿元人民币，成为名副其实的“创业板之王”。
但是，这一年贾跃亭通过不断的定增、减持直接套现近百亿，为后来乐视的轰然崩塌埋下了祸根。
乐视为贾跃亭的梦想窒息
贾跃亭无疑是一个非常有才干的人。当他说出那句“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之后，就真的有几十万人，无数实体为他窒息了。
其中包括2015年持有乐视网股票的90多万股民，和2019年5月11停牌至今被套牢的28万股民。包括数十个明星和投资机构。当然，还有血亏150多个亿也没能填上乐视窟窿的“接盘侠”孙宏斌。但在实际上，被贾跃亭坑的最惨的还是乐视网，和乐视系的员工。
乐视是贾跃亭一手打造起来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乐视目前的困境，同样也是贾跃亭一意孤行的恶果。
2014年，乐视影业出品、发行13部影片，总计票房收入近24亿元人民币，环比实现130%的票房增长。同时拥有全国最强大的地面发行系统，已覆盖136座城市，1200家电影院，覆盖占92%以上市场份额的影院。
这时的乐视拥有互联网行业最全的视频版权库，最完备的影视制作发行生态，行业领先的网络视频技术、最具竞争力的互联网电视硬件。如果当时有人劝阻住贾跃亭，让他不要搞那个可怕的“生态化反”，不要插足手机、汽车行业，或许现在就像短视频行业一样，长视频行业也没有“BAT”多少戏可唱。可惜，没有如果。
美国时间2016年10月19日，乐视在旧金山举行的发布会上宣布进军美国市场。发布会现场，乐视发布了最新的手机、电视等产品，备受关注的乐视超级汽车LeSEE也随即亮相。但尴尬的是，车却没到。
一路小跑上台后，贾跃亭说：“由于运输车在途中发生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LeSEE PRO未能赶到发布会现场。”台下，一些外国记者发出了嘘声。
2016年11月6日，贾跃亭公开承认乐视网存在资金链紧绷。一天后，他发表了一篇长达5000多字的公司内部自白信，回顾乐视创业以来的历程，并且表示“公司正在经历最艰难的时刻”，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很多员工都不敢相信。从这时候开始，乐视不断的解体崩塌。
2017年，融创中国董事长孙宏斌豪掷150多亿，接任乐视新一届董事长。一年后，表示实在填不上乐视的资金黑洞，无奈卸任。截至2019Q3，乐视网还有98亿负债无处着落。近期乐视网拍卖办公大厦，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员工工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少清理一些债务。
至今乐视网停牌交易已近半年，如果财年结束其财务表现依然为负，根据深交所相关规定，乐视就必须退市。也就是说，退市其实已经是定局了。
近期贾跃亭在美国申请破产、离婚，貌似还在“拼尽全力造车”。但是贾跃亭耗费十几年才智、精力和时间打造的乐视，已经完全凉透。
而乐视的员工们，普遍被拖欠工资，有的人一分都没拿到，有的人拿到了一半。在求职市场上，他们也并不受待见，生计艰难。
对于那些为他的梦想窒息的人来说，或许贾跃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他一切的行动和表演都是为了豪宅、美人；或许贾跃亭只是看的太远，以至于产生了自己能飞的幻觉，而身边又恰巧没有人告诉他实话：“你不会飞”，导致他登上高台，纵身一跃，摔死了自己，还把不少人砸成重伤。
又或许这两者哪个是真的，都不重要。总之，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缺乏责任感的人。用“老赖”称呼，再恰当不过。
互联网视频依然是BAT的天下
从乐视、暴风、快播的角度来考察，在互联网视频这个行业里，有很多有意思的现象。
比如说，好像做视频行业的，有很大概率都要进去一趟。
王欣2016年进去，被判3年6个月，因为悔改态度很好，2018年就被放出来了；冯鑫2016年的事犯了，近期被抓进去，判决书还没下，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至于贾跃亭，如果真的下周回国了，大概率也是应该进去待一段时间的，呆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这背后的根源，可能还是他们对于社会责任过于漠视，恰好干的事情又很容易被公众关注。
而导致冯鑫和贾跃亭的事业不能成功的另一大重要原因，可以总结为资金不足。
因为资金不足，暴风未能完成对MPS的收购，先是被公开谴责，然后冯鑫又因为被指控坐实贿赂行为而被逮捕。贾跃亭总是习惯把摊子铺得很大，然后拆东墙补西墙，最后玩脱了，并不奇怪。不过乐视崩溃，直接看的话，也是因为资金短缺。
乐视、暴风和快播他们都像是行业里的流星，璀璨过后坠落划过天际。而近十年来真正稳步发展，并且最终称霸整个在线视频行业的，只有“优爱腾”。
或许背后站着“BAT”的“优爱腾”统治网络视频行业，真的是有一些必然性。他们专注，因为独立发展就是为了专注；他们不缺对市场的认识和敬畏，因为经验足够丰富；也不缺适应变化和抓住商机的机敏，因为总能选拔出合适的人才；至于资金，这更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文，蛇眼财经记者/程祥，公众号ID：sheyanca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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