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Victoria‘s Secret 品牌中国区官方微博
采访、撰文：Yi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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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性感」变得复杂，我们该如何定义它？
当代女性对「性感」一词的态度，好像有些矛盾：
一方面，当被信任的人评价说「你很性感」时，她总是开心的。这意味着自己成功地驾驭了性别魅力，也伴随着力量感的获取。
但同时，她抗拒被「性感」绑架：曾经为实现他人眼中完美的身形，女性需要持续并严格地管理自己。过程中吃苦不说，一旦越界，还可能遭遇言语上的公共霸凌。
现在，她说性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起取悦他人，取悦自己似乎来得更重要。
女性主义新思潮的涌动让「性感」变得不再简单与肤浅，不少品牌也紧随风向标，去迎接她对「性感自由」的渴望。海报中原先的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变成了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属于你我的身体，不断挑战着社会对完美身形的崇拜。
风潮之下，创立于上世纪 70 年代的美国女性内衣品牌维多利亚的秘密，自然备受冲击。作为传统意义上「性感」的代言词，它曾为内衣拓展太多可能，用复古、浪漫、华丽的设计理念，使之跻身时尚界。
但它同样也是「性感」之刻板想象的关键塑造者：维密大秀中天使们无可挑剔的身材，让普通女孩欣赏、羡慕的同时，也隐隐感觉自己还不够好。
无论曾有过多少不甘，面对市场真实的、近乎残酷的反馈，维密终于尝试改变。这一次，品牌没有放弃却继续推崇着「性感」，也在想方设法使它下凡。
4 月 20 日，维多利亚的秘密推出主题为「性感如此」的广告片，由周冬雨出演，并官宣她为大中华区品牌代言人。这是维密首批在中国本土拍摄、制作、发行的广告片，也是其在中国首次启用非超模的明星作为品牌代言人。
Victoria‘s Secret「性感如此」周冬雨篇
片中，身着黑色莫代尔家居服的周冬雨哼着小调轻快出场，仅露了半边肩带的她直言「我不是定义上的性感」，边说边比划着 S 型曲线。在她的叙述里，舒服的、自然状态下流露出来的，就是性感。她还描绘了光脚在沙滩上走路的场景，那是一种令自己感觉美好、性感的氛围。
周冬雨在 Victoria‘s Secret 「性感如此」广告片中
也许是与人们的预设相去甚远，这则广告发布后，在圈内外均引起了广泛讨论。数英用户在项目下方的留言也颇为激烈，争议的焦点集中在「周冬雨是否适合代言维密」、「舒服是否可以等同于性感」、「究竟什么才是性感」等方面。
在这之后，维密分别于 4 月 21 日和 4 月 23 日投放了另外两支由何穗和杨幂出演的同主题广告片。尽管从外形及演绎方式上看，她们都更加符合传统定义中的品牌印象，但这场与维密有关的「性感」之争并未就此平息。
数周过去，当我们回过头再反观这组广告以及当下各自的反应时，仿佛多了些意味。被推出舒适圈的讶异，是时候将它转化为对品牌诉求和创意表现手法的思考。毕竟，橱窗中周冬雨明眸皓齿的微笑，搭配粉色「性感如此」的文案，现在看起来倒也没那么不适。
我们有幸联系并采访到维多利亚的秘密「性感如此」系列广告的创意代理商 TOMORROW上海，不吹不黑，与 CEO Rogier Bikker 先生以及该项目的创意小组长朱晶瑾一起聊聊：当「性感」变得复杂，我们该如何继续定义它。
性感如此，品牌想要表达什么？
维密希望更贴近消费者，与大家产生更多共鸣。
Q：针对本次 campaign，品牌方的诉求是什么？
TOMORROW : 维密希望更贴近消费者，与大家产生更多共鸣。刚好大秀也停了，他们想更换明星代言人，看看我们是否可以帮助寻找一些方法。之前的代言人都是模特，跟普通人距离是很远的。
品牌之前的 image 也好像特别高高在上，包括模特的身材都特别好，那普通人跟她们之间到底有多少共鸣这不好说。所以我们尝试将明星代言换成和大家形象上更为接近的一些人。
Q：品牌寻找新的代言人过程中，为何会选择周冬雨？
TOMORROW : 品牌方有他们的倾向，当然这个过程中我们也一起稍作讨论，会给他们做推荐。在去年 Burberry 的广告中，我们与周冬雨有过合作，也了解关于她的故事。正是因为那部作品（《爱，我说了算》），维密找到了我们。维密很喜欢周冬雨，但并不确定她是否愿意代言内衣品牌。
出于稳妥考虑，他们也可以仅仅使用何穗，但这能在多大程度上与消费者产生共鸣呢？周冬雨是一个解决方案，因为她站在维密传统形象的反面，长着普通女孩的外形。但当你将周冬雨、杨幂、何穗放在一起，这便是完美的组合。
Victoria‘s Secret「性感如此」何穗篇
Q：不少人会将周冬雨和其他两位代言人做比较，感觉后者更符合品牌的形象定位。你们怎么看？
TOMORROW : 其实这组广告想要表达的正是性感之多元：每个人都有她们独特的性感，彼此互不相同。当然我们也看到了一些负面评价，这挺好的，这说明人们对性感是有一些成见在。
就比如说周冬雨是否适合代言维密，正是因为人们被困在了过往的视觉记忆中去定义性感，才会有这样的争论。而定义性感的新方法，是意识到周冬雨也可以拥有属于她个人的性感方式。
这算是维密品牌转型的第一步吧，也是他们在中国本土发行的第一支广告片。可能第一步会有点难，但希望让大家知道像周冬雨这样，个子小小的，甚至有一点平胸的女孩，都可以来代言性感了，那么维密作为 the name of sexy，也是在往前进了一步的。
演绎维密式性感，具体是如何执行的？
当我在说性感的时候，你不要只想到我的身体。你不要再来消费我的 body shape , 你来看一看我脑袋里的东西。
Q：为什么会选择用黑白影像的拍摄手法来表达维密？
TOMORROW : 维密传统定义上的视觉语言，或者说颜色语言，可能会给人产生一种流于表面的感觉。而这次的 campaign, 我们想和大家走心去聊一聊性感究竟意味着什么。黑白影像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创作手法，不论是从质感，还是从内容上来说，可以让受众更集中在我这个人说话的内容上。
拍摄过程中，我们也在跟导演沟通，让它变得更有质感一些。像维密最新推出的系列产品，也在往让人感觉更舒服、更符合人体工学、更有 quality 这个方向走。所以我们会觉得，黑白影像更符合整个片子的重量和调性。
Q：自白部分有脚本辅助吗？文案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TOMORROW : 虽然这三位是明星，但这一次我们想跟以往的模特代言有一个差别，就是通过自白，拉近她们与消费者之间的距离。拍摄过程中，其实我们只是准备了一些问题，询问她们一些关于性感的看法，聊一聊自己的故事。根据她们的答复，我们给到每个人可能 focus on 的主题。
其实她们每个人，当聊到性感这个话题的时候，都滔滔不绝。成片当中有很多内容，都是她们自己的表达，有 40% 到 50%，都不是按照脚本来走的。包括周冬雨谈到的在沙滩上走路的那一段，就是当场我们聊着聊着她回忆起来的。哎我说这个很好，可不可以请你再说一遍，这样。
Q：视觉方面，有些观众会感觉这支广告没能将代言人的性感完全表现出来。你们怎么看？
TOMORROW : 这次我们想跟大家沟通的，就是当女生处在最自然感受下的自我表达。拍摄过程中，她们听着音乐，聊着天。我们就是去抓她们舒服的状态。这肯定和以往性感的演绎手法不一样，比如凹造型这种。但如果我们真的让她们穿着 bra 扮作 S 型，说这就是性感，那跟以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在最初做创意设想的时候，其实有想说让她们穿黑色的高领毛衣，特别禁欲的那种。当我在说性感的时候，你不要只想到我的身体。你不要再来消费我的 body shape，你来看一看我脑袋里的东西。
比如我们在和杨幂聊的时候，问她会觉得自己性感吗？她说有时候会，但希望大家看到关于她的更多面，而不仅仅是外表。这也是我们非常想要去表达的内容。
Victoria‘s Secret「性感如此」杨幂篇
性感，究竟该如何定义？
我们并不想给到大家唯一的、关于性感的答案。这些是她们的定义，那你的呢？
Q：这组广告试图传递出的性感，到底是什么呢？
TOMORROW : 与其他同类产品品牌不同，维密仍然在推崇性感，只是性感的概念被重新定义了，它不再代表身材与曲线了。维密依旧在告诉女孩，做性感的自己，但是按照你自己的方式来。也许你理解的性感与聪明有关，也许是口才好，只要这是你想要自己成为的样子，都行。
维密品牌的核心并没有变，它在全球依旧是性感的代言词，但我们要做的是将它本土化，与中国的消费者产生更多的共情。它可以和以往不一样，可以是私人化的，可以是随性的。我们并不想给到大家唯一的、关于性感的答案。这些是她们的定义，那你的呢？
一个想法可以让我觉得自己很性感，一首歌也可以，走在街上的某种氛围也可以。我觉得周冬雨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就是「不是性感来定义我们，而是我们去定义性感」。
Q：你们如何理解周冬雨的性感？
TOMORROW : 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大胸、长腿、肤白貌美。我们觉得她最性感的形象，是出演《少年的你》的时候。片中她的眼神特别特别坚定，而且就是为了拍片直接把头发剃掉。真的有强大的力量感在里面，也非常性感。这种力量感背后的意义，是更加大和宽的。
周冬雨在电影《少年的你》中饰演陈念
剧照来源：豆瓣电影
Q：挑战公众的传统认知上，你们觉得本次 campaign 的效果达到了吗？
TOMORROW : 我觉得引起讨论总比大家无话可说要好。维密本身也推出了很多全新产品线，也是希望和大家走近一些，这组广告片算是品牌的一种方式，来诠释性感的多样化，并且每一个女孩都应该足够自信去认为自己性感且有魅力。
当我们试图传递不一样的观点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有做好准备，就是刚开始大家肯定会质疑。但还是希望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大家也可以越来越 open-minded。当然，改变大家对性感的认知，并不是一条片子就能够做到的。
结语
在此次的采访交流过程中 ，听到最多的词语是「尝试」与「挑战」。 TOMORROW 也说，如果 campaign 还有第二轮，他们也会想要将关于「性感」的对话面拉得更宽一些，比如邀请素人来定义她们心中的性感。
尽管不同人抱持不同的观点与态度，通过这组题为「性感如此」的广告片，的确让我们看到了维密品牌尝试进行的改变。它意在打破旧有观念，而非重新赋予「性感」一种明确的、具体的新定义。敞开的自我表达，因为解构了刻板印象，或许会造成不适，但它也为更自由、多元的话语开辟了空间。
如上所言，改变的第一步可能会有点难，继续下去，也许会十分精彩。我们有理由继续期待。
（看完本篇采访，你是否对维密「性感如此」系列广告有了新的看法或理解？你心中对性感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欢迎大家在评论区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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