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一览扶桑(微信号:sjcff2016)
作者:库索
原标题:「四重奏」大结局的这个晚上,不如我们来聊聊坂元裕二
本文已取得授权,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四重奏》被刷成爆款之前,是枝裕和已经喜欢坂元裕二很久了。是因为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个“裕”字吗?总之,是枝裕和很早以前就说过:“坂元裕二是我尊敬的当代编剧之一。自己生存着的这一刻,正在被什么事情所牵连着,这一点和我非常相似。”他自曝每季会追一两部日剧,而坂元创作的剧本,总是“以一种惊人的命中率击中我的泪腺。”
2017年富士电视台冬季木十:《四重奏》
一个电影导演对另一个电视剧编剧抱以“尊敬”之情,从影视行业的鄙视链来看,这非常不科学。但是枝裕和不是在说场面话。2016年的一个春夜,他发了条推特表扬富士月九一个个桥段,说“家庭餐厅里没有点单却端上来的番茄酱汉堡,就是日常生活里潜在的小奇迹。”没错,这出也是坂元裕二写的剧本。
食物是坂元裕二的秘密武器之一。在《四重奏》里以热腾腾的关东煮作为最后晚餐的卷夫妇,想必各位都印象深刻,这种并不太会出现在家庭日常餐桌上的庶民食物,缺乏某种仪式感,却能对一段关系的结束准确地总结以“温暖”二字。坂元裕二过去有部作品叫“最完美的离婚”,以冬夜的关东煮作为最后晚餐的夫妇,应该就是完美的离婚吧。
花语是坂元裕二的秘密武器之二,做好关东煮之前,卷真纪认真地插了束花摆在最后的餐桌上,是之前也曾在夫妇卧室中出现过的粉红色的豌豆花,这种花的花语,意味着“离别”和“温柔的回忆”。而暗恋着别府的小雀,总是在给一盆仙人球浇水,仙人球的花语是“隐秘的热情”“不会枯萎的爱”——如果你还记得,在《东京爱情故事里》,那个姓赤名的女子买过同样的植物。
粉红色的豌豆花,花语是:离别,温柔的回忆
有人建议坂元:像漫画家都出《漫画食谱》那样,你不如出一本《电视剧食谱》吧?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人对剧中登场的食物过目不忘————请注意,这并不是美食番,仅仅只是作为道具的食物:《四重奏》里小雀一直在喝的三角形牛奶,和别府一起吃的拿破里意大利面、荞麦面和冰淇凌,家森买回来的章鱼小丸子,还有“不要随便挤柠檬汁”的炸鸡理论。往前追溯,应该收录的还有:《Woman》中出现的梨,和死亡及秘密有关;《追忆潸然》中的水蜜桃罐头,制作厂商一闪而过,叫做“逃避行”。
“为什么要给炸鸡挤柠檬汁?”
“炸鸡不就是要挤上柠檬汁吃的吗?”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好像挤柠檬汁是理所当然似的,
这样明明介意的人也会说不介意对吧。
这是逼迫啊,我们只能防守。”
对于什么场合该上什么菜这件事,坂元裕二从来就没失过手。如果认为这仅仅出于吃货的本能,未免就太小看他了。他是如此喜欢埋伏笔的一个人啊,在食物中总是暗藏着某种人际关系,某种在电视剧这个虚构的舞台上,通往现实日常的人际关系。
我很喜欢坂元裕二在2011年编剧的《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那是一个少年杀害幼女之后,发生在杀人犯家属和受害者家属之间的故事。案件过去多年后,杀人犯的母亲和受害者的母亲才第一次见面,她们会声嘶力竭地大撕特撕吗?不,她们只是在一起做起了素面。内心揣怀着沉痛,自事件以来每天以泪洗面的两人,只是面对面坐下来,平静地吃了顿素面。那之后不久,成年的杀人犯和受害者的哥哥相遇了,两人最终也未能和解,不能互相理解的人们,却一起吃了蛋包饭。
2011年,《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瑛太和满岛光主演
“如果写出更激烈的桥段,观众也许更容易理解,但我很欣慰,最终还是选择了真实性。在现实生活中,并不会有剧烈的感情冲突浮于表面,看到都是完完全全的日常。”坂元也承认自己喜欢吃东西的场面,有意识地经常会写,是出于功能性:“日本的电视剧里有很多在路边或是公园里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说话的场景。我非常讨厌公园,仅仅只是因为取景方便就让人们一直站在那里说话这种事,真希望早点住手。我想写的对话,只想发生在房间里做着料理的时候,或是打扫卫生的时候。”
食物和花语只是作为伏笔的桥段,坂元裕二更为人称赞的是写信和台词的杀手锏。在过去的每部作品里,至少都曾有过一封这样的信:关于暗恋,关于告别,关于离婚,关于重归旧好;是妈妈写给女儿的遗书,是丈夫留给妻子最后的话,是自己恳求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心声……无论打开哪一封,都能抓出一大把金句。不怪有家说:“坂元裕二的剧本里,平均每集要出现至少10句名言。”
在所有的金句中,传播最广是关于现代婚姻情感关系的。
在《最完美的离婚》里,他借光生之口表达了婚姻观:“结婚就是3个D。打算、妥协、惰性。”
在《追忆潸然》中,他借木穗子之口表达了恋爱观:“恋爱,是按照衣食住的顺序来的。最初是衣服,是为了装饰自己;然后会渐渐变成食物,能够给心灵带来营养;最后就变成了住处,是能让自我栖身之所,简单来说就是结婚。”
在《四重奏》里,又借小雀之口表达了对单恋的态度:“去过的旅行可以变成回忆,没有去成的旅行不也能变成回忆吗?”“对他人交付感情怎么会是辜负呢?喜欢上那个人的瞬间,人就从过去迈向了未来。”
最后这句话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遥想在26年前,赤名莉香是这么说的:
“恋爱就像一本参考书,即使不成功,人和人相爱的瞬间,那种感觉会永远留下去。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才能变成一把照亮黑暗的手电筒。”
没错,1991年在日本掀起“周一晚上街上没有上班族”刷剧狂潮的《东京爱情故事》,编剧正是23岁的坂元裕二。那是在他拿下“富士电视台第一回年轻编剧大奖”的第4年,在电视圈内是天才一般的存在。如果再仔细追究,你会发现他还是纯爱电影《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编剧,这部电影是2004年日本票房冠军。所以一点都不用奇怪,为什么坂元裕二那么擅长写不能实现的爱情、不能告白的爱情、醒悟的爱情、死去的爱情……他就是这么发迹的。
坂元裕二
但是,你真的以为坂元裕二只会埋埋伏笔写写金句谈谈恋爱聊聊梦想吗?让我们看看他最近几年主要作品的平均收视数据:2010年,《Mother》,12.9%;2011年,《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9.3%;2013年,《最完美的离婚》,11.8%;2013年,《Woman》,14.6%;2015年,《问题餐厅》,9.3%;2016年,《追忆潸然》,9.7%。就连被营销号刷爆的《四重奏》,在最后一集之前的平均收视也只有8.8%。不能完全归罪于电视业的不景气,在这个时间段里,《家政妇三田》刷出了跌破人眼镜的40%最高收视,而红遍亚洲的《半泽直树》也创造了29%的平均收视神话。对于那个在《东京爱情故事》中以32.3%的数据站在收视率巅峰的坂元裕二来说,眼下的收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惨败。
如果坂元裕二真的只想埋埋伏笔写写金句谈谈恋爱聊聊梦想,他交出的成绩单的会漂亮得多,只要让故事变得更轻松就行了。如果你能听懂坂元裕二真正想讲的故事,那么你会明白:讲故事的人,从来都不必成为流量担当。
坂元裕二的变化发生在2007年,在接连几部收视不错的恋爱剧之后,他写出了从公立学校女中生自杀事件牵扯出日本校园欺凌现状的《我们的教科书》,这部电视剧收视低迷,却让他拿到了含金量颇高的“向田邦子剧本赏”,剧中有一句打动评委的台词——“神是不会把好人选出来给予表扬的,也不会把坏人找出来给他们惩罚。有时不讲道理,有时又会很偶然,时而光明降临,时而掉入黑暗”——这句中心思想的基调,贯穿在坂元裕二后来几乎所有的剧本中。
2007年,《我们的教科书》。在满岛光之前,菅野美穗是坂元裕二最爱用的女演员。
从《我们的教科书》开始,人们终于察觉到坂元裕二的“野心”:他要做一个专注于社会问题的“社会派”。在今时今日的日本,这绝不是一个讨好观众的决定:2010年以虐待幼儿为题材的《Mother》,2011年以少年A杀人事件的家属为主角的《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2013年讲述单身妈妈的残酷生活现实的《Woman》。
无论哪一部,经常会听到观众的抱怨:“太沉重了”“暗黑过头了”“实在看不下去”。但也正是这样,坂元裕二才进入了创作黄金期,他终于找到了专属个人风格的故事,可以摆脱那些白日梦一样的都市偶像剧了:对公共媒介的质疑,对大众审判的批判,对弱者的共鸣与赞许,对非黑即白的彻底舍弃和对灰色地带的临摹。
2010年,《Mother》,当时还不到6岁的芦田爱菜凭借该剧一炮走红
如果把《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放在今天的日本来拍会怎样?答案是根本不会存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后,电视剧需要承担的心理抚慰义务,比观众想象中更多。就算在五年前,它也不是一部普通电视剧敢轻易触碰的题材(大多数观众在三集之后就崩溃了:这么沉重的议题,为什么在电视剧里探讨啊?),所以即便在日剧不振的当时,收视也绝对算得上一败涂地。
当时,推理作家我孙子武丸站出来打抱不平:
“如此优秀的演员,如此优秀的剧本,如此说不定50年才有一部的奇迹般的完美之作,竟然是这样的收视?与此同时,《家政妇三田》竟然超过了40%!好吧,家政妇我也从头追到尾了,看起来是不用动什么脑子,但仔细一想,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日本的观众都是白痴吗?!”
是枝裕和对坂元裕二的尊敬,也是从这部剧开始的。他曾在2001年拍摄过一部名为《DISTANCE》的实验电影,讲述奥姆真理教地下铁沙林事件后,作为加害者的教徒的遗族如何在社会生存下去的故事。是枝裕和拍着拍着就崩溃了,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驾驭这个复杂议题——直到多年后,偶然看到《即使这样,也要活下去》,才发现坂元把自己没做好的事情做到了完美:“太厉害了,居然正面出击如此困难的主题,而且还是用电视剧这样的载体,需要多么有勇有谋,又要历经怎样的艰辛才能实现啊。”
2013年的《Woman》,满岛光的演技是从这部剧开始爆发的。
而在《四重奏》里暗恋她的高桥一生,其实两人在那时就有过交集
据坂元裕二所说,这部电视剧是和导演永山耕山喝酒的时候,对方偶尔提议的一个企划:“某天,妹妹从学校回到家里,发现门口聚集着大批的新闻媒体,哥哥因为杀人被逮捕了。哥哥被释放后,妹妹依然坚信哥哥会再次犯罪。”这样的故事,我想写!完全没有考虑剧情发展和结局走向,坂元就一集接一集地写下去了:“从前,我在电视剧里写过小孩死掉的场面,一个制作人在酒局上吐槽我来着:竟然在电视剧里写小孩死掉的画面,真是难以相信。你太差劲了!但是,这就是我做的事。”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部专电视剧结束之后,坂元裕二沮丧了一整年。写故事的过程中,他阅读了很多少年犯杀人事件资料,读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日记,读各种报纸杂志记载的案件新闻,读大量详实追踪的非虚构作品。他弄懂了被害者家属的心情,也稍微懂得了加害者家属的心情,却陷入了更深的纠结:“关于加害者的心情,这是在哪里都无法读到的内容,直到最后没能搞明白。”
电视剧和电影不一样,电影导演可以一直琢磨到想通,但电视剧不行,边播边写,又一定要在第11集完结。最终,坂元只能把这种“不明白”的伦理观直接照实写进了大结局:失去心爱妹妹的哥哥努力想要把心情传达给杀人犯,但无论如何也传达不过去,在无数个观众以为就要抱头痛哭的场景里,杀人犯都只是一脸漠然。
《最完美的离婚》,光生和结夏夫妇住在这里,经营着一家名叫“小龟”的洗衣店(图/库索)
“在这种我不理解的状况下结束这部剧,这样好吗?”即便电视剧完结了很久,坂元裕二还一直找相关电影和书籍来看,结果还是没能搞懂犯人的心情。其实他完全可以像其他电视剧那样,勉强写一个被说服的杀人犯,一个被善感化从而良心发现的杀人犯,但他不能写自己不理解的事。“啊,传达不过去呢。真不甘心啊”,是剧中男主角的心情,也是坂元自己放不下的遗憾。
是枝裕和对坂元裕二的尊敬,也来自《最完美的离婚》。坂元特有的气质,并不完全在于对婚姻关系的通透认识,更来自他对某个社会重大事件的表述,例如地震。东日本大地震后,日本导演似乎总有个心结:应该如何把震灾元素加入作品中?就以是枝裕和本人来说,显然不是那种亲赴现场拍纪录片的风格,也不擅长直白地讲述灾难故事,可地震后的日本,又确实真切地发生了某些变化——该如何表现这种变化呢?
《最完美的离婚》播出后,目黑川成了日剧迷的朝圣地,
主演瑛太也成了坂元裕二的迷弟。猜他会不会实现心愿在最后一集客串呢?
目黑川沿岸是《最完美的离婚》主要取景地,剧中的四个主角经常走过这座桥(图/库索)
在坂元裕二的故事里:东日本大地震当天,生活在东京的男女主角因为归宅困难而相遇,发展至恋爱结婚,若干年后,他们又以地震为契机离了婚。“原来如此,震灾确实影响着每一个日本人的生活,原来是在这样的地方啊。”不止是枝裕和,这是每个经历过那场地震的日本人都能感到共鸣的桥段。
一个对社会发言的人,难免受到社会的反击。《问题餐厅》中有不少关于日本职场中女性歧视的探讨,其中有条重要线索:一个犯了错的OL被要求脱光衣服谢罪,这件事对她造成严重心理创伤,在离职很久后,终于把男人们告上法庭。播出时有人不高兴:“对男性的描写太过严苛了!”但往后多看几集,你会发现:它不是一个劝善惩恶的脸谱化故事,每个人物都有自身的背景故事,白色的反面不是黑色,其实每个人都是灰色。至于职场上的男人和女人,不要指望他们大团圆结局,他们最好的关系,是直到最后依然保持着竞争者式对立。
2015年,《问题餐厅》
去年的《追忆潸然》是坂元裕二自《东京爱情故事》之后,创作的唯一一部月九剧。据本人所说,也是自己的最后一出月九剧。他对泡沫经济时期的纯爱故事早就失去了兴趣,但愿意写写当代都市年轻人的贫穷处境:在日本经济不景气的今天,那些从地方来到东京打拼的年轻人,大多生活在贫困中,他们之间又发生着怎样的故事呢?坂元这次的女主角是一个从北海道来到东京做护工的女孩,在看护机构工作,月收入只有14万日元(约合8600人民币),经常24小时连续工作,亦有被上司突然解雇的桥段——这是在少子高龄化的日本,真实存在的职业现状和社会差别对待。
2016年冬季月九,在介护机构工作的女主角
电视剧播出期间,日本介护福祉士会写了封抗议信给富士电视台,希望能够“妥善处理”剧中关于看护机构的描写。然而,很快就有从事护工工作的网友站出来说:“剧里的描述看起来很夸张,然而却是真实情况。富士电视台不要屈服于压力啊”。其实,坂元裕二这次也做了很多功课,他找了一大堆“上京”的年轻人取材,试图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也实地考察了看护机构,谁能说他不了解日本社会的真实情况呢?
“我是写偶像剧出道的,那些故事里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件,只是不断地写着一些男女之间的爱与恨。我自身的立场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是大约在十年前,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男女接吻的照片,在他们的身后,有一辆车正在燃烧。看见那幕场景的时候,我突然顿悟了:哪怕是一个爱情故事,只有男女双方也是无法成立的。社会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在他们之间发生着作用,反过来说,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正在对社会发生着作用。”从那时候开始,在坂元裕二的剧本里,背景色不再是一片纯白,总有一段现实还原。
在坂元裕二的剧里,总是会高频出现写信和画地图之类的场景。
他曾说:“平常不太写的东西,偶尔做一次,就会变成必杀技一样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直到倒数第二集我们才会发现:《四重奏》不是一个简单的关于梦想的故事,也不是简单的关于婚姻错位的故事,更加不是一个简单的全员暗恋的故事,甚至不是宣传词里一直在强调的“到底谁在说谎的故事”。它依旧是一个坂元裕二式的,关于社会犯罪事件中“被害者”和“加害者”的故事,在社会和大众的审判下,他们如何抉择,如何逃离,又如何笨拙地互相寻求理解的故事。
是的,笨拙的人。在坂元裕二的笔下,主角总是有些笨拙,却拼命努力与人交往。笨拙人的不太表露心声,这是坂元裕二坚持的创作观:
“我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心声是不应该说出来的。那样的地方甚至连本人都没有办法触摸。就像是黑匣子一样的存在。在电视剧中,常会出现一些谁也不能入内的场所,在那样的地方也生活着一些人。登场人物的头顶上都固定着一个黑匣子,然后走来走去。无法对这个黑匣子进行解释说明的人们,在尽管很没用的同时,却也互相交流着,这样的姿态非常有趣。对于我来说,这样的‘说明/不说明’就是全部的起点。”
仔细一想,是不是有点像人生呢?这就是坂元裕二,一个再也不想做流量担当,却让我们开始从沉重故事中解生命的人。所以,你也不必怀疑,在今晚的《四重奏》大结局里,又将多懂得任何一点人生。
《四重奏》里的四个人,看到他们头上的黑匣子了吗?
转载请在文章开头和结尾显眼处标注:作者、出处和链接。不按规范转载侵权必究。
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授权事宜请联系作者本人,侵权必究。
本文禁止转载,侵权必究。
授权事宜请至数英微信公众号(ID: digitaling) 后台授权,侵权必究。
评论
评论
推荐评论
全部评论(2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