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2049》超酷的画面,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举报 2017-11-07

本文经未来事务管理局授权转载自《不存在日报》。微信公众平台:「不存在」(ID:non-exist-FAA)
作者:不存在日报
原标题:银翼杀手2049贼好看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编者按:《银翼杀手2049》是一部画面很独特的电影。一方面,它部分继承了前作的特点,融合了黑色电影与赛博朋克美学;另一方面,又把抽象设计和有机物的纹理揉在一起,创造了完全不同的艺术性视觉特效。

我们独家采访了电影的UI设计团队Territory Studio,请他们谈谈在这次大胆尝试的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电影里的)交互界面一点都不像现在我们使用的干净的数字化屏幕,而是融入了抽象设计和有机物的纹理,兼顾视觉和触觉质感,反映出这个反乌托邦世界中两极分化的特征。”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银翼杀手2049》(下称《2049》)的画面风格,Territory Studio会这么说。

他们为电影中15个场景打造了超过100个视觉效果,还参与了后期设计,目的就是创造出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要求的那个“全新的世界”。

预告片截图(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银翼杀手2049》超酷的画面,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拍一部打上“赛博朋克”标签的电影,多半会引起一番原教旨主义式的争论——看看今年早些时候上映的《攻壳机动队》真人版就知道了。

《2049》也面临着这样的挑战,更不用说它还是延续自雷德利·斯科特的经典之作。

故事发生在前作的30年后,“熄灯事故”(Black Out)导致许多个人信息和公民信息都无处可寻,曾经依赖于数字科技的城市一夜之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样的背景下,影片的整体画面风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银翼杀手2049》超酷的画面,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一开始,Territory并不知道画面应该设计成什么风格,制片人只提供了一个信息:《2049》的故事开始之前,洛杉矶经历了一场大型的灾难性事件,摧毁了所有的现代科技设备,但电影仍然需要出现电脑和显示器。

该怎么做?这就是这些年轻的设计师需要思考的了——不仅仅是某一种设备,而是整个社会的技术视觉风格。

K的Spinner自带的屏幕(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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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实验室(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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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Territory前往布达佩斯,听维伦纽瓦和美术监制Paul Inglis简单介绍了电影的主题设计,以及这30年中,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和进展。

在那次交谈中,他们聊到了人之所以为人、记忆的作用,以及更重要的,科技产品——比如操作界面、显示屏、透镜——是如何成为帮助电影叙事的工具的。

“这样一个曾经历过毁灭性打击的社会有何特点?电影要表现什么主题?这两个问题会直接影响科技产品的视觉设计。”

戴克住处的显示屏(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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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霓虹灯更加明艳,画面有着更高的饱和度,还出现了大片橙色、金色这种自然中不常见的色彩。另一方面,K的住处、儿童血汗工厂、复制人大本营,这些地方看起来黯淡褪色,30年过去了,科技却仿佛位于一个错位的时空中。

Territory的主视觉设计师Peter Eszenyi介绍道:

们使用颜色和光线来强调贫富阶级、人与复制人、洛杉矶警方(LAPD)和华莱士公司这三组对立关系之间的对比。比如说,K驾驶的Spinner的内部装修老旧,有不少磨损,时常出现频闪、残影、烧印和褪色,这是回收技术的年代,对应了K作为二等公民的身份。”

边缘蓝色部分故意做出了很多划痕和残影(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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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类似,LAPD办公室的所有设备,也显得沉重而有机械感,你甚至还能看到屏幕边缘的色差。“虽然相比于华莱士公司,这已经是落伍了,但毕竟是2049年的科技。所以在设计的时候,我们就得弄成既先进又老旧的样子。”

LAPD办公室的显示屏,看上去和今天我们用的差不多(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混杂了绿色、蓝色和红色的画面,看起来有人味儿。再看看华莱士公司纯净的单色和极简的几何图形,富有、强势、冷漠、非人。这是私人订制,他们根本不用考虑普通人有什么需要。”

华莱士公司的标准风格:抽象、简洁、纯色(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Luv使用的又稍有不同,这是私人订制的显示屏(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电影剪辑师、编导西夏在二刷之后认为,相比于《银翼杀手》,《2049》中的细节似乎有所减少:

“当年戴克的住处,装修特别复杂,还有雕花;他不断放大的照片,那里面得有多少信息量啊!而《2049》中华莱士公司的装修,极简、抽象,是不能长时间看的;K的住处也几乎可以说家徒四壁。细节最多的大概只有那个垃圾场了吧?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人们,心灵更加荒芜了。”

1982年《银翼杀手》中戴克的住处,注意墙壁上的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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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中K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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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拍一部续集,维伦纽瓦或许更想要在PKD构建的宇宙中讲一个自己的故事。

丹尼斯态度很明确,他不想借鉴原作。30年过去,虽然还是同一座城市,但一场大规模末世事件所导致的,远不仅仅是换几幢建筑这样直观上城市风貌的改变,更是整个社会环境的颠覆。这种变化首先通过科技表现出来,从毁灭中重生的技术需要适应新环境。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得重新发明技术。”

这也就意味着,Territory可以发挥想象,用更具实验性的方法,创造一个2049年的反乌托邦式洛杉矶。

洛杉矶街头小弹窗(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原则就是,在各个方面都尽量避免参考原作的UI。为了给那些过于贫穷,过于格格不入,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前往地外殖民地的人设计技术产品,我们抛弃了与故事背景不符的数字化界面,转而采用过时、粗重、充满机械感的设计风格。

“最开始,我们完全没有使用CG技术,而是研究了与电子交互界面不同的技术,比如电子阅读器用大量带电微囊组成文字,如何利用微生物制造生物荧光。”

关于生物荧光,Territory的团队还进行了一番争论。有人说被冲上岸的水母会泛着诡异的蓝色,那能不能找到某一种微生物,制造出特殊而原始的绿色呢?如果是微生物自己能变色会怎么样?

“两周的时间里,工作室简直就变成了大学美术课堂。”

K接受的基准测试画面(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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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ritory的设计师都是八零后,在学生时代用的是投影仪和显微镜,课程强调的是从富有创意的实验中学习。

“设计过程中有太多可以借鉴的,我们加入了不少物理层面的辅助。”揉成一团的纸、微缩胶片,液体的流动形态,生肉和晒干的葡萄柚的纹路,冰箱里甚至还曾出现过猪的眼睛。“这些东西放到微距镜头下,会呈现出很特别的抽象图案。老旧破败的显示屏,加上有机突触般的画面质感,共同营造了反乌托邦的氛围。”

基准测试画面,下图中的纹路就来自一颗晒干的葡萄柚(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抽象、有机的视觉和物理设计概念,成为了《2049》的画面美术的关键词,由此产生的照明效果,也与普通LED屏幕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伦敦街头随便哪个古董商店的橱窗,都能激发灵感。”

Territory有几个特别骄傲的设计,其中之一是LAPD停尸房的场景。

“一切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拍摄的时候,我们准备了一个表演用的道具,显示屏上的所有内容其实是后期加上去的。”透镜的转动、视角的放大、缩小,与瑞恩·高斯林的表演融合在一起,“我们设想的机械加光学效果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

停尸房放大镜下的画面(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另一个就是K在DENA Base里研究DNA数据时使用的机器。

“大家在工作室里建了类似的模拟系统,看看光线打到高斯林的脸上时,他的脸在摄像机镜头里会是什么样。因为我们对摄影指导罗杰·迪金斯的用光手法早有耳闻,他特别喜欢在拍摄的时候架上很多个屏幕以增强镜头的深度。在设计交互界面的时候,就得时刻考虑怎么将其用作光源。

来源:Courtesy of Alcon Entertainment

《银翼杀手》中的“赛博朋克”电影美学,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科技革命。电脑大批量生产,将整个社会推进了新的信息时代,任天堂、索尼等品牌进入大众消费领域,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

“赛博朋克之父”威廉·吉布森从东京回来后,认为现代日本就是赛博朋克的完美体现。虽然《2049》在画面风格上做出了颠覆性尝试,但它毕竟与前作一脉相承,亚洲城市的影子依然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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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akashi Yasui

Territory的主视觉设计师Peter Eszenyi很多年前曾去过日本。“我当时还只是个赛博朋克粉丝,而且很喜欢热闹的大城市。东京那种沉浸式的环境太疯狂了!涩谷的灯光、喧闹、人山人海,秋叶原的科技产品商店,还有从天空树上看整个东京市的规模,对我这种从欧洲来的游客简直信息量太大了,很容易就能在脑海里描绘出《铁臂阿童木》和《攻壳机动队》的画面。如果再加上些许反乌托邦色彩,那就是《银翼杀手2049》。”

这个在雷德利·斯科特电影中逐渐成型的城市,到维伦纽瓦的镜头里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故事上的延续与视觉上的反差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并列,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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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银翼杀手2049》预告片

如果说《银翼杀手》是座赛博朋克美术馆,那《2049》显然为其增加了一些最新展品。任何微小的波动都有可能催生新的社会变化,反映到画面风格上,如此颠覆性的大胆尝试也未必是件坏事。

初看之下,《2049》似乎减少了经典“赛博朋克”视觉元素的使用,但其实它让我们更直观地看到了一个反乌托邦社会的真实面貌:有机和无机、贫穷和富有、机械化与数字化,以及挣扎在这两极之间的人与复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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