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播喝药,一场大型克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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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一场悲剧。
而且悲剧被直播了下来。
一位名叫罗小猫猫子的女孩,在10月15日下午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说"这大概是最后一条视频了吧",然后在当天晚上的直播里面,表示自己患了抑郁症,住院2个多月并且有医院的诊断书。
手旁,放了一瓶农药。
然后直播间里面出现了起哄的场景,有人说"快喝吧",到最后,这位罗小猫猫子喝光了瓶子里面的液体,并且给大家展示了空瓶子,然后下播了。
非常不幸的是,最后抢救无效,主播去世了。
事后《四川观察》采访了一位知情者,知情者透露下播以后罗小猫猫子是自己拨打了120和110,并且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自杀,只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挽回前男友,所以直播间里面的农药是稀释兑了饮料的。
最后这位知情者认为,害死罗小猫猫子的,是直播间里面起哄和怂恿的网友们。
我想讲的,也是直播间里的那些人。
我找到了当时直播的录像,仔细的看了,其实我发现,起哄的人有,但不是大多数。
更多的人是在劝,有的人问主播具体在哪里想要报警,有的人在进行心理疏导,有的人直接举报直播间希望可以通过切断直播过程来阻止自杀。
所以我看到的是一个分裂的群体,极小部分是起哄的,更多是想挽回的。
他们的具体比例,很难精准的统计,大家其实看那被马赛克遮住,但是遮的又不完全的起哄者的图片,会发现ID就是两个人,而更多的人,在呼救,在劝阻,在帮忙,我甚至可以想象只有事不关己的起哄者才会有闲心看着直播发送着信息,而真心想要救援的人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平台、四处求帮助了,没时间刷信息。
不过,最后悲剧还是发生了。
对于一个极度抑郁甚至准备了农药的人来说,这些正义声音的存在没办法完全掩盖掉“快喝”的恶毒,处在悬崖边缘,那些杂音可能就是压垮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但是你以为我想说直播间里的人有好有坏么?
并不是简单的好坏,而是这个状态,是混沌的。
在网上,一个人展现的特质可能和现实有重大区别。
一个正常人可能在直播间使坏释放恶意。
一个不太正常的人也可能在直播间救人。
我时常觉得互联网非常克苏鲁。
SAN值代表玩家的心智,当SAN值归零的时候,对于玩家来说,一切就终结了。
千万网友组成的混沌,其实就是古神,他们不太具有恶意,但当古神注视时,人类会陷入疯狂。
当一个人,面对镜头的时候,就是面对深渊。
深渊不在乎。
悲剧发生以后,很多人在谴责直播间里面起哄的网友,说他们是刽子手,是手指带血的键盘暴徒。
确实是这么个事情,但你找不到一个具体可以负责的人。
这就是互联网的特点,聚在一起是可以把人烤化的火,散开了却是依然照常上班、学习、生活的普通人。
没有人在为别人负责。
“于我何加焉”。
毁灭你,又与你何干。
悲剧发生以后,有律师出来说可以启动司法程序,根据新京报的记者采访罗小猫猫子的母亲,家人也准备追究起哄者的法律责任。
可惜,如果能查明一条起哄与自杀有直接因果关系,那这个网友涉嫌故意杀人罪;
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群像,能确定是哪一条直接导致的?
还是说一网打尽全都抓,说了“作秀吧”的人也当做帮凶?
很难。
这我不禁想到当年德阳安医生遭受网络暴力后自杀,各种新闻也仅仅是用统称的“网络暴力”来形容,而没有任何一个具体的进行人肉和谩骂的网友被追责。
这股力量太强大了,甚至当这个由想象共同体构成的古神仅仅是想看看,目光,都让肉体凡胎的人受不了,尽管这个人,是拥有70多万粉丝的一个自媒体人,但是被推下悬崖,也仅仅是古神第二天就会忘记的呢喃就能做到。
我小时候围观过一个因为感情纠纷爬上塔吊的人,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下面的围观者,面孔仿佛都还很清晰。
和大家想象的一样,有的人是高声规劝,也有的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起哄,而这些人,有的是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的学生,有的是拎着刚买完菜的塑料袋大妈,还有叼着烟使劲皱着眉头想要看清一点的老大爷。
我就在想,如果塔吊下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会说点什么呢?
也许,他不会大喊“要跳就快跳”,因为他知道,落下来的鲜血会算在他的头上。
而当隐藏在人群中的时候,人心善恶因果报应仿佛就和那瓶农药一样,感觉被稀释了,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抱怨自己围观太久而没有看到结果耽误了自己买菜。
而忽略了,哪怕稀释,他们的话语依然具有对于塔吊上的人来说不可抵挡的致命杀伤力。
而互联网时代,更是这样,匿名的特性,人数众多的围观,让普通人,都可以因为下午玩游戏被虐了一局而发出起哄的声音。
可能,同样一个人,下午刚好听了一首很好听的歌,在同一个直播间,面对罗小猫猫子最后的一场直播,又会是救援最卖力的那个人。
玄幻的地方就在这里,互联网带来的距离感,作为雪花隐藏在雪崩里面的抽离感,人会变得更加暴虐,或者更加善良,谁都不知道。
一切都是混沌,危险的混沌。
德阳安医生是因为在游泳池和一个男孩发生肢体接触,自己丈夫过去引发了激烈的肢体冲突,然后,男孩的家属去了安医生的单位闹事,并且把安医生夫妻双方的信息公布在了网络上,引发了互联网古神的下场围观,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生命逝去了,舆论发生了反转。
但没有意义。
2年以后,记者去采访安医生的丈夫,这两年期间,互联网古神的力量集中在了男孩的家庭身上,是非曲直,自有法院进行判决,但是安医生的丈夫对记者问了这样一句话:
骂自己的和骂男孩家人的是不是同一批人?那些事后愿意为他提供帮助的人,当初是不是也说过自己是人渣、败类?
安医生的丈夫没有答案,记者也没有答案,我们也没有答案。
善恶在这一刻其实没法断定。
不能进行奖惩的善恶是无力的。
我们可以把直播间里面起哄的人从道德层面进行无情的鞭挞,但是我们殴打的,是空气,是棉花,没人会疼,下次还是会再次出现。
想要改变,无从下手;
想要引导,没有对象;
想要规劝,没有听众。
甚至,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于是,我只能想到,深渊就在身边,深渊就是你和我。
不要听。
不要想。
不要看。
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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