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杀与不杀，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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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有个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的新闻，和流浪猫有关，新闻我贴出来了，大家可以自己先看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在同济大学投喂流浪猫的碗上涂抹了有毒的药物，很多流浪猫中招，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超过10只，具体数字还在增加。
这件事儿魔幻的地方在于，这个人涂的药物，基本只对猫有效，对人害处很低（需要大剂量才能有伤害），可以简单理解为，就是针对流浪猫去的。
因为对人害处很低，所以够不到投毒。
人最终找到了，警方依法表示不立案，而学校也表示尊重警方的决定。
因为既没有对人造成损害，也没有对别人的财物（宠物属于个人财物，流浪猫因为没有主人，所以不存在这个属性）造成损害，所以最终毒死白毒。
这就是为啥我看到这个新闻之后，觉得有些难以评价。
你叫叫好吧，哪里不对劲。
你唾骂吧，又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这件事情属于道德感情和法律的车祸地带。
要真的讲法律，投毒的这人，还真是做的没问题。
尤其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流浪猫袭击过，弄过外卖之类的（流浪猫偷外卖这事儿还真有过新闻），不能给人扣帽子。
毕竟允许有人爱流浪动物，就得允许有人不爱。
但即使合情合理，网上很多人说需要鼓励这种（毒杀）行为，其实不合适。
并不是因为毒杀有错或者犯法，而是投喂流浪猫这个行为本身，其实是基于人类自己的道德和审美的正向行为，并不是出于坏心思。
你可以说有点领不清，有点自以为是，但确实，是人类同情心的一种提现。
当然高速拦车的那帮傻X属于纯坏，说不准背后还有NGO在主宰。
但在日常生活中喂喂流浪猫的人，往往不是什么坏人。
另外吧，个人扑杀流浪猫狗在客观上是存在风险的，不专业的人去做很容易伤人伤己。
乱杀流浪动物对自身的安全也是不负责的，万一投毒被发现，打起来了怎么办，我反正打不过一群猫。
大家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别说单挑流浪猫群、狗群了，很多人连鹅都干不过。
真的，我被鹅追着啄过蛋。
扑杀流浪猫狗是很专业的事情，自己不要瞎弄，容易玩脱。
宠物猫是没有人权的，在法律上猫只有物权，弄坏了只需要赔钱。
流浪猫甚至没有物权，因为属于无主物。
无主物，就意味着不受法律保护。
整个事情里唯一可能涉嫌违法的部分，是他管杀不管埋，没有把自己造成的动物尸体进行无害化处理。
但不违法的事情，不见得就要鼓励。
法律确实是道德的下限，但咱们不需要干啥事都冲着下限使劲吧。
大家都知道，我并不是道德使者，甚至我一直非常激进的认为没有代价的道德，不是道德。
但这不代表我认可卡着法律底线玩弄道德。
如果一切只要不违法就是正当的，那资本不当人也是正当的了，毕竟资本干的绝大多数破事都是不违法的。
尤其是西方资本，它们甚至喜欢参与立法。
说到立法，很多人觉得要给这些流浪猫狗立法保护，出发点很好，但方向错了，落地更难。
为什么说方向错了？
因为动物保护也好，宠物保护也罢，都属于治标不治本。
这些治的只是【流浪动物】，而流浪动物是结果，不是原因。
原因是，弃养。
如果不从源头堵住问题，光堵住结果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问题会源源不断的发声。
就好像一个水管漏了，把菜地给淹了。
你需要做的事情不是不停的去菜地排水，而是把水管给补上。
弃养就是这个漏水的水管，流浪动物只是结果。
如果真的要立法，怎么界定保护的范围？
目前在全世界的立法里面，需要被先天地、无条件地尊重和保护的生命体只有人类。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立法者是人类，因为人类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因为世界就是丛林生态，真理只在导弹范围内。
我支持这一点，因为我也是人类。
这是屁股和基因问题。
我是人，我肯定首先以人类的权利为第一优先级。
除了人类以外，其他所有被法律保护的生命体都是或多或少对人类有价值的，归根结底是在保护人的利益。
法律永远以保护人类利益为第一优先级，对其它动物来说确实很残酷，但如果法律不这样规定，那就是对人类的残酷。
再说一遍，我支持这样的立法准则。
因为我是人类，我的脑子必然跟着我的种族转。
这时候，就能发现动物保护相关法规的难度在哪里。
如果要用动物保护法把流浪猫狗圈进去，那保护的范围就不可能只是猫狗，必然要扩大化。
到时候用放大镜照蚂蚁、踩死蟑螂和用蚱蜢钓鱼，都可能是在犯法。
因为他们都是流浪动物，他们也有可能是被人遗弃的。
这个事情很搞笑，但一点都不好玩。
那么退而求其次，不保护所有动物，只保护和人有关系的“伴侣动物”，立一个【宠物保护法】呢？
问题又来了。
怎么定义宠物？
宠物的定义是跟着人走的，不是只有猫狗才算宠物，不能把自己的审美给到所有人。
有的人就是喜欢养异宠，比如蜥蜴和蜘蛛。
你不能因为它们没有猫猫狗狗可爱，就不把它们算成宠物了。
因为在它们主人的眼里，可能你的宠物才丑陋。
要相信人类的多样性。
哪怕我养了一盒蚂蚁，只要我觉得它们是宠物，那它们就是宠物，是不是也应该受这部法律保护？
就算把这些细节都放到一边，我们想象一下，未来相关法律出台了，毒杀流浪猫狗违法了，那矛盾就消失了吗？
不，矛盾反而更尖锐了。
流浪猫狗扰民和伤人的问题还在，受到影响的民众却连反制手段都没有了。
这违背了人作为地球之王的核心地位，尤其是很多时候流浪猫狗确实给不爱猫狗的人带来了巨大的困扰，没有人有资格替别人下决定。
这也是屁股问题。
我相信大部分呼吁立法的人确实没什么坏心思，但这个世界上存在合理的爱，也存在合理的不爱。
在我看来，流浪猫狗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个法律问题，而是一个城市管理问题。
流浪猫狗一旦成群，必然会造成各种问题，就和城市里面共享单车太多会对人们的押金产生影响一样。
而且它们又不受法律保护，不像杀了宠物猫狗以后，宠物的主人可以合理合法地找你麻烦。
只要管杀也管埋，并且手法不对人有危害，并且不去传播视频，现在的法律确实是拦不住。
但还是那句话，法律确实拦不住，但不代表就应该鼓励。
不然资本真是谢天谢地。
流浪猫狗很好找，大学城附近尤其多。
毒杀的药物也很便宜。
任何一件事情，同时满足了有动机、无代价、低成本这三个条件，就代表它必然会发生，只不过是发生在哪里、发生在什么时候的问题。
去讨论该不该杀，其实没意义，因为觉得该杀的人只要动手，别人其实没办法。
问题的关键是，如果不是直接杀，谁来付出这个治理成本，谁来承担代价。
这时候，支持杀和支持不杀的人，会出现短暂的一致，那就是流浪猫狗的问题，本质是弃养的问题。
这些流浪猫狗本身是无辜的，它们不是自己选择了成为流浪猫狗，他们的出现，其实是原主人的不负责任。
单纯养了宠物猫狗的人本身也没有问题，只要你文明养宠，溜狗牵绳，把宠物养到死（哪怕是安乐死），那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把宠物猫狗变成流浪猫狗的人。
同济大学里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流浪猫，校内那个猫咪同盟明明已经拼命给既存的流浪猫狗做绝育了，为什么还是阻挡不了流浪猫的数量增加。
因为他们一边给流浪猫做绝育，周边的学生和居民一边扔。
而且猫还特别能生，只要没有当场抓住做绝育，那就完犊子了。
一对有生育能力的流浪猫躲上一个春天，能给你造出一窝小流浪猫。
生活比较奔放一点的，还不止一窝。
养宠物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在决定养宠物的那一刻起，你就相当于许诺了自己会承担起这只宠物的所有责任。
如果做不到，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养。
哪怕有一天有什么意外状况，或者你单纯不想承担养它的责任了，那你也不能丢掉。
你要自己送它去安乐死，因为它是你的宠物，是你的【所有物】。
你得负责。
现在这些人既不想承担让宠物活的责任，又不敢行使让它死的权利，选择了弃养。
通过这种行为，他们制造了流浪猫狗和周边居民的矛盾，把代价转移给了整个社会。
这是在，窃取公共资源。
要彻底解决流浪猫狗问题，就必须让这些弃养的人付出代价，而且不能不痛不痒，必须是巨大的代价。
现在的问题是，弃养行为就是没有代价的，或者说付出代价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当弃养的人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时候，才会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无解。
因为就算指定相关法律，也得有技术手段实行才行。
现在的技术手段，怎么去溯源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做不了。
以现阶段的技术条件，还不支持流浪猫狗溯源。
至于说什么给宠物挂铭牌，还有人提出给猫狗安芯片。
想法很好，方案很酷，就是不太现实。
因为没法监督。
养狗起码还得出来溜，总有被看到的时候。
但如果养的是猫呢，猫本来就一直在室内。只要想隐瞒，你能怎么管。
总不能为了检查有没有养猫，到居民家里翻箱倒柜吧，那还要不要隐私了。
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所能想到的所有溯源方案，基本上都没办法执行。
会主动登记的人不会弃养，会弃养的人压根不会登记。
最后只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做了也等于白做。
浪费了更多资源。
哪怕有什么办法能溯源，但如果成本太高、流程太麻烦，那还是不行。
溯源成本都超过解决成本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解决问题本身？
问题到这，就变成了一个死结。
看到这里，你会发现，这既不是道德问题，也不是法律问题，还不只是城市治理问题，本质上，这特么是一个技术问题。
技术上不允许你找到真正的责任人，所以大家没法解决问题，只能在网上吵成一团。
真正的责任人在黑暗中看着这场闹剧，置身事外，隐姓埋名。
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事自己是责任人，因为这只出问题的猫，不是他的，而是他的猫的后代。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一个在这个时代解不开的死结。
如果有一天流浪猫狗的问题有了答案，那只能是所有信息全透明了，整个社会进入了刘慈欣老师在短篇小说《镜子》里描述的状态。
这篇小说是讲有个人偶然发明了一种超弦计算机，输入参数后可以模拟整个宇宙的所有细节，而他找到了当前宇宙的参数，于是做到了真正的全知。
只要发现一只流浪猫狗，直接溯源到是谁丢弃的；
如果是第二代第三代流浪猫狗，就溯源它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分别是谁丢弃的。
然后对这些弃养者罚钱就好了，狠狠地罚。
如果缴纳不出罚金，就上征信。
流浪猫狗的处理，甚至可以直接用罚金维系一个专业团队。
当我们能找到责任人的时候，这个死结就解开了：
谁污染谁治理，谁弃养谁负责。
如果问题没有解决，说明罚得还不够多。
当惩罚足够肉疼的时候，他们要么不敢弃养，要么即使弃养了，支付的成本也足以消除损害。
至于这么做是不是太极端了。
朋友，这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种问题，技术也解决不了。
只能说人类，真是一种擅长给自己惹事儿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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