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播客形式上的探索
提到播客节目形式,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是你来我往的思维碰撞,精彩的观点输出,亦或是亲切温馨的好友对话......无论哪一种,都是丰富了目前中文播客界最主流的内容形式——谈话类节目。打开小宇宙APP的最热榜单,十个上榜的节目基本都被谈话类节目垄断。
这与Podfest发布的调查结果不谋而合。根据其发布的2020中文播客听众与消费调研报告,“主播间多人聊天”和“嘉宾作客专访”是两大听众经常收听的节目类型。其中音乐/影视/文学/艺术、个人成长故事/生活经验分享仍是最受欢迎的两大类节目主题。
诚然,聊天和访谈作为人们最直接、最熟悉的对话方式理所当然地成为许多播客栏目的首选形式。然而,自2020年下半年节目数量井喷、迎来“播客元年”后,纵使目前(2022年11月)已经增长至26363档节目,中文播客是否在形式上做出了新的尝试和探索呢?
探索一:“传统”播客的新栏目
在正片节目之外增设新栏目是播客们做出的新尝试之一。据观察,编外栏目的开设往往有以下几个方向:
开拓新话题
不满足于正片节目已有的基调和话题内容,主播会选择增设新栏目的方式来为不同于正片气质的内容提供空间。通过加入了很多正片不够篇幅或者不适合探讨的话题,使得播客整体的内容更充盈,覆盖的社会面相。
泛文化类节目代表「随机波动」,其正片节目的话题往往围绕人文、艺术、社会时事等。而在衍生节目——《亲爱的 Love,Actually》中,三位主播通过与新手妈妈Serena的合作,将随机波动的话题延伸到全职主妇,育儿嫂,孩子与宠物、游戏、阅读的关系等方面。该系列一共有四期节目,每一期都会以一封写给女儿的信作为开篇。
除此之外,还有游戏播客「Gadio」为ACG领域专门开辟的板块《天天ACG》,以介绍泛二次元领域的最新资讯;同样,关注流行文化与社会生活的播客「别的电波」也推出了长线企划魔幻90,专门介绍90年代的流行文化作品。
连接听众
或许是因为播客用声音提供了日复一日的陪伴,听众与主播之间建立起了独特的信任感。也正是基于这份信任感,让听众们更愿意向主播打开自己,倾诉和分享生活中的感悟和困扰。而这,也成为了播客们开拓新内容的又一途径。来信、问答、通话......播客们通过不同的沟通的方式与听众们建立连接,也从他们身上获取灵感——「随机波动」开通了公共邮箱以供听众来信。三位主播会不定期朗读听众的来信,作为正片节目的补充同时亦满足听众的倾诉需求。在今年上海封城时期,这档衍生节目成为了众多听众抒发情绪、彼此安慰的渠道;在该栏目的评论区内,汇聚了多条长篇留言,听众们进行着深度地交流和倾诉:
哲学向播客「翻转电台」则是收集听众发来的困惑和疑问,开拓了一档问答栏目翻电问答。从听众的困惑出发,利用哲学相关的理念和方法论,为听众提供更多的思考角度。
除了接收听众来信外,还有的播客尝试了更直接的方式——与听众互通电话。「差点儿FM」的主播向听众公开了自己的手机号,希望寻求一种没有寒暄客套、像朋友一样的沟通和交谈。
更随性的自我表达
除了开拓新话题、以听众为灵感创作之外,一些播客也在尝试更加随性和自我的表达。这些节目可能没有严谨的提纲和大量的资料背书,它们更像是创作者在一期期正片节目设置的“留白”或者“气口”。简单记录着主播和朋友的聊天,或是这段时间的所思所想,是严谨正片节目之外的自留地。
访谈类头部播客「不合时宜」推出了衍生节目《不时夜谈》。在节目中,主播追求的是营造一种老友间轻松漫谈的氛围,不再探讨深刻设社会议题,仅仅是谈论个人近况,所思所想,亦或是推荐最近喜欢的书、音乐和电影。
探索二:声音纪录片
纪录片,是描绘、记录或者研究显示世界题材的作品。它不需要演员的介入,力求反映真实世界,与现实保持一致。声音纪录片,便是撤掉了视觉的元素,仅仅借助音频来呈现现实世界。
同一个主题,有别于携带着鲜明个人价值观的谈话类播客,声音纪录片往借助一条明确的故事线,从第三方视角客观地阐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据观察,目前中文播客行业里共有两家机构制作这类音频纪录片。分别是声动活泼旗下的「跳进兔子洞」 和JustPod旗下的「噪音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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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更客观的视角,声音纪录片与主流谈话类播客的另一处不同在于音效的利用。
谈话节目中对音效的使用,往往局限于开头和结尾的音乐引入/引出,在节目的过程中很少加入音效。而声音纪录片则不同,由于没有镜头语言的辅助,除了借助主播的旁白台词外,声音纪录片中会更广泛地运用音效来提醒听众注意要点、引导内容转载和过渡。此外,背景音乐也被加在主播的旁白中以防止内容过于干涩,使听众感到无聊。
形式三:声音综艺
只用声音,能做综艺节目吗?
一档综艺节目的诞生往往包括内容策划、艺人调度、现场录制、后期剪辑等繁复的环节。比如去年腾讯旗下的大型综艺《创造营2021》,从前期策划到最终成团出片,总共耗时7个多月。刚发展不久的播客,能够操作得了这么复杂的内容形式吗?这几档播客节目交出了答卷:
平台出品
在喜马拉雅APP,以“音频综艺”为关键词,能够搜索到以下几档节目:「职者见智」 、 「早安,打工人」、「我到底值多少钱」。
一档职场类音频综艺,由律师史欣悦、职场话题KOL陈珍珠和短视频博主G僧东做为常驻嘉宾。
节目根据素人嘉宾的职场困境形成单集的主题,比如“三十岁换工作有多艰难”。听完嘉宾故事背景后,再由三位常驻嘉宾讨论和解读。
一档明星车内“唱聊”互动音频综艺。由歌手白举纲担任司机加常驻嘉宾,每天早上送一位明星上班。利用在车内的这段时间说段子,侃人生,为听众漫长的通勤路/枯燥的居家办公生活带来一些元气和乐趣。
一档职场类音频综艺,由辩手陈铭、资深人力资源专家邵琦为常驻主播。
节目以素人嘉宾的职业和困境为主题,比如“剧本杀编剧”、“大厂边缘人”等。素人嘉宾通过关键词梳理自己的背景故事,再由两位主播解读,帮助嘉宾找到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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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节目的特点在于:
•主播都具备一定的的大众知名度,一般为知识型/流量型明星;
•运用电视综艺里常有的音效:比如有鼓掌声、笑声起强调作用的特殊音效,以及承担着过渡和转折作用的旁白音效;
•更完整的物料系统:除了正片节目外,会放出【花絮】、【抢先看】、【番外篇】、【加更】等物料。
•有赞助商支持
此外,由于涉及到邀请明星艺人、各行业的资深从业者、搜寻契合节目需求的素人嘉宾、以及更专业的音频制作技术和内容推广营销,因此需要较强的资源整合能力,故会借助平台的力量。
播客自制
与平台对职场话题的关注不同,由播客节目自行制作的综艺格外的关注“选秀”和“恋爱”两大主题。
“选秀”方面,主要目的是选出“新人主播”。从而让更多的节目被大家听到,激发行业新人的创作动力。目前共有两家播客在承办新兴播客的选拨:
第一轮海选,每个参赛者提交一份5-8分钟的音频、1-2分钟的自我介绍以及一段节目shownotes;海选通过后进入积分赛段,共分为两轮,分别为访谈和主题赛。
后续赛程还未公布。除了李淼、小伙子等人外,节目还邀请了播客收听时长500h以上的大众评审。
「基本无害」并没有标榜自己的企划是一档声音综艺,但为播客新人提供展示舞台,以及最后一期的颁奖仪式等行为与无限派对的内容本质相似,故也将其纳入到声音综艺的划分范畴中。
相较于无限派对,其规则更加简单直接,只是出于篇幅考虑,将收到的投稿分期展出。
恋爱方面,模仿了电视“恋综”——素人嘉宾+观察嘉宾的模式。基本无害借助自己的平台招募素人嘉宾,并进行配对。配对嘉宾谈话后,会有特邀观察嘉宾黄执中&羊葛莉夫妇针对配对嘉宾的对谈进行讨论。节目一经推出就已经成为了基本无害目前最受欢迎的单集,有两期突破了十万播放,逼近基本无害的总订阅量(1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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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客自制的综艺往往依托主播自身的影响力和“朋友圈”召集嘉宾。相较于由平台出品的节目来说,没有更多的声音设计,整体听感上更接近于主流对话节目。
形式四:声音剧场
讲故事可能是声音最古老的运用之一了。从小时候的一本本童话书和寓言故事,到现在市场上琳琅满目的有声书、广播剧。创作者们从没停止对讲好一个故事的探索,播客主播们也不例外。戴上耳机,听听看创作者们如何只用音效和人物对话就达到同样丰富的剧情呈现。
大内密谈在蜻蜓FM上线了一档广播剧。以虚构的会京市刑警队队长钟杰瑞的视角,解开一桩桩神秘案件。
一共29集,每集15分钟左右,共获得48.6万播放。
「凑近点看」在正片节目外推出摸象剧场的衍生节目。以西班牙电影《荒蛮故事》为蓝本,改编成了一个17分钟的短剧。获得了1.8万的收听和86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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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档声音剧场的篇幅都集中在15分钟左右,相比于播客平均40分钟之一个小时的时长来说更短,也侧面反映制作此种类型的音频作品更加耗时耗力。
相较于有声书,播客在有声剧场方面的尝试还比较有限。首先是剧本创作方面,不像有声书依赖现成的文本,主播们需要自己创作和打磨剧本;此外,由于不添加旁白做注解,主播们需要加入更多提示和环境音效来塑造氛围和推进氛围,加大了制作了难度和成本。而且缺乏配音方面的训练,可能无法像有声书领域的专业配音演员一样准确地表达人物性格和情绪。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凑近点看的摸象剧场目前为止只更新了一期。相较于国外能制作长达1个半小时的播客电影,我国的播客剧场还有较大的进步空间。
形式五:社会热点与生活之外
这类播客不谈论常见的社会热点和个人生活经历,它们是一些声音、一段音乐、亦或是一场旅行,以独特的色彩丰富着中文播客的画布。
一些声音:Be My Ear
这是一档由Marcast出品的“白噪音”播客。只有少量的人声,随后便进入白噪音塑造的结界,学习、思考和放空。
你可以听到南京明孝陵的雨后蝉鸣,也可以感受夏末夜晚的肚子骑行。这只是一段漫无目的的声音供你享用。
一段音乐:不在场
上榜2020年苹果播客年度榜单。
重轻,机核旗下播客「Gadio」的客座主播,出于对音乐和表达的喜爱,创造了自己的播客「不在场」。分享音乐的同时还会对歌曲进行深度乐理上的剖析。
一场旅行:来去泉州
小黄鱼播客制作出品的一档导游节目。
最佳的收听方式是来到指定地点,点击播放,打开主播制作的手绘参观路线,跟随着讲解边走边看。即使没有亲生去到泉州,也可以边听边收看节目附带的介绍手册,欣赏泉州的人文和自然之美。
下一步呢
自2014年 serial 大火将播客正在带入美国听众的视野,8年后的今天播客在大洋彼岸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且成熟的行业。根据播客搜索引擎ListenNotes的数据,美国已经拥有了近两百万档节目,带来了近10亿美金的广告收入。谈话类播客、真实案件讲述类、播客电影、视频播客等形式层出不穷。
而中国播客起步相对较晚,目前还没有形成美国一样成熟的产业系统。许多主播都在“业余”做播客,只有少量的头部的播客公司才能够靠播客自给自足。但是我们依旧没有停下创新的脚步。2020年苹果年度播客获得者——「不在场」的重轻曾说过,多样性是播客的核心和基础。现如今,播客已经在内容、形式上做出了不少探索然而仍然由许多问题和挑战需要面对,比如如何面对新内容形式下更高的成本、新内容点击量不如正片节目等。
此外,播客的创新还面临着一些问题:
比如声音剧场如何与广播剧做区分?以及如何与文本库充足、人才更齐全的广播剧市场争夺听众的注意?
B站UP主全嘻嘻在小宇宙开创了其同名播客,但内容仅仅只是将视频转换音频,并没有做其它调整。这样的播客能算一种新的探索吗?
听众也在评论区对视频转音频的模式提出了意见
随着粤语、沪语播客的出现,也不禁让人疑问,只做语言上的改编能够算新的播客形式吗?
尽管目前中文播客的新形势探索还不够深入,但创作者们的热情和努力始终不减,这也是为什么播客可以在短短两年时间增长超过一万档节目。
因此,我们仍可以期待创作者们在未来拓展出更宽广的道路。
参考资料:
1.ListenNotes: https://www.listennotes.com/podcast-stats/
2.PodFest China: https://podfestchina.com/portfolio/podcast-audience-report/
3.IAB & PwC:https://www.iab.com/wp-content/uploads/2022/05/IAB-FY-2021-Podcast-Ad-Revenue-and-2022-2024-Growth-Projections_FINAL.pdf
4.中文播客何时走出“隐秘的角落”?|界面新闻 · JMedia. [Accessed 2 November 2022a]. Available from: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4795136.html.
5.音频综艺是下一个内容风口吗?|界面新闻 · JMedia. [Accessed 6 November 2022b]. Available from: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6005217.html.
6.一篇文章,读懂中文播客前世今生 - 少数派. [Online]. [Accessed 2 November 2022]. Available from: https://sspai.com/post/74874.7.不在场,多样性是播客的核心和基础—苹果年度播客特辑②-播客志. [Online]. [Accessed 9 November 2022]. Available from: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kxOTMxMjc0Mw==&mid=2247489718&idx=1&sn=863bd6049ea2d96ee739f7a90e98c452&chksm=c1a558bef6d2d1a86563b85dbbb4ea22f1a8c0d1393c95311e44b54c59778024f2b28fb5c563&token=296968540&lang=zh_CN#rd)
小鹿 (播客志特约作者)
终将找到那片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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